2012记录李维榕.家庭治疗实务督导训练班

   

陈悦 博客空间   第一部分：回顾上次参加李维榕家庭课程    家庭治疗师要建立“不确定”的概念，不要忙着寻找家庭的问题，而要小心运用自己的语言，有效使用“可能、也许”等字眼，给来访家庭创造一个思考，一个讨论的机会。”北京回龙观医院临床心理科刘华清 这是家庭治疗课程上，李维榕老师传递的第一个概念。李维榕：临床心理学博士，香港大学家庭研究院总监。国际结构派家族治疗大师米纽秦唯一的华人入室弟子。 圣诞节，来自南南北北的男男女女装满了不算太大的会场。很多人带着虔诚来听她的课，我也是其中之一。眼前的李维榕老师，眼睛小小的，皮肤白白的，笑容浓浓的，不算“可口”的普通话,却能足够表达她的家庭治疗思想。    这次督导以现场咨询为主，这也是李老师一直以来的授课方式。通过视频，我们看到她在隔壁房间和一个个家庭的互动。在进入咨询之前，老师用两个小时帮助我们构建家庭系统治疗的概念。她强调用后现代主义的目光去打量家庭，尊重不同文化背景中的每个家庭。在此撷取几段老师的话： 1.家庭“生病”了，往往会在孩子身上体现出来，长期生活在父母矛盾之中的孩子，成人之后心脏疾病、癌症等发病率高于常人。如果妈妈活得不开心，孩子是第一个接收到这个信息的人，他会把自己的空间放弃，而忠诚于父母间的粘合，这样的孩子很容易出问题。 2.家庭治疗师这个行业训练了很多寻找“问题”的专家。而进入家庭的核心问题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治疗师要努力寻找家庭成员间的“创意”，让家庭的症结所在变成动力之源。 3.一个所谓不讲道理的太太，其实是因为她有一个不支持她的先生；一个不爱讲话的先生，是因为他有一个不肯听他说话的太太。治疗中，要了解夫妻原生家庭的背景，他们各自的行为方式是如何养成的。 4.现代父母总是盯着孩子的问题去看，所以很多问题不是问题，或者说，问题本身不是问题，解决问题的办法才是问题；现代父母不要过分关注孩子，而要学习对孩子“看不到、听不到、讲不出来”的本事. 5.亲子不如远子，不要总是相信沟通，有的时候不沟通更好；亲子夫妻配合好不代表孩子就没有问题，只能说这个家庭更有办法，更有成长的能力。 …… 第二部分：参加2012年3月24-25日李维榕的家庭课程    似乎什么都变了，早春的北京刚从一场沙尘暴中走出来，阳关普照。穿过首都医科大学正在施工的小广场，在第二教学楼里迂回行走，才曲折着进入一个能容纳百余人的会场。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主办方的服务没有变，老师的笑容没有变，她观点思路的表达没有变，现场督导的方式没有变，一个个家庭的伤痛没有变，甚至几个老学员的发型都没有变。 到了杨凤池老师的地界，他的出现顺理成章，幽默且真诚地开场之后，李维榕老师询问大家来到这里的理由，女性学员和男性学员的视角很不一样，女人更愿意把自己放在家庭中去考量，而男性更理性，表达了自己作为医生，多年个体咨询经历，由于框架、思路迥异，导致一不小心就从“家庭治疗”的轨道滑入“个体咨询”的担心。   “10年前，我和老师米纽秦到北京上课，个案咨询中，老师反复讲三句话??我不明白……能不能多告诉我一点……？我还是不明白……”李老师的回忆好像是一个笑话，但这种贯穿始终的“不确定”和“好奇心”是治疗师是最宝贵的品质。期间提到了EAP咨询，无论是员工还是从业者，很容易把自己放在专家的位置上，会妨碍交流视角的延展。   第一个案例督导之前，老师的话给了我第一个深度思考：只有一个小时的会谈，从进入到出来是一个动态的进程，如果始终周旋在同一个话题上，那么很显然咨询是不成功的，如何让故事发展下去，出现一个个小的回合，不一定要解决问题，但在会谈的出口处，总要有些不一样东西。在以往的咨询中，我有时候会被“强势”的来访者带入漩涡，爬不上来，导致时间到了，还在原地打转，绝对沮丧。  有人说，文化背景的不同是治疗师价值观难以中立的重要原因，而如何去建立一个多元的文化系统？老师在回馈时说：文化具有隐藏性，尤其是对浸泡在这个文化中的人来说，更具有隐藏性，也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专注自己当地的文化，并利用这种文化，用新的眼光去看旧的事物。进入一个家庭，就开始了两种文化的交流。治疗师要了解这个家庭的经验和文化，并不意味着要消除自己的文化，甚至要学会如何挑战他们的文化。 “结构、依恋、三角关系、这三者怎样影响孩子的发展？”带着四个理论建构出的治疗地图，我们进入第一个家庭的现场督导。我看到一个男人，把应该投注给妻子的欣赏，变成对女儿的过分关注，孩子卡在奶奶、父母之间，貌似恋爱挫败带来的低自尊、暴食行为，其实是对家人关系的忠诚维护。 老师的连环提问，推着女孩走两步、回一步，至少是前进了，且在咨询尾声有了独立的能量。在坚定的访谈主线里，父母关系只是一个次系统，让孩子看到自己被卡的根源，多些走出来的勇气才是重点。李老师也有很多指导性的语言，坦白的表达。   “你不是绅士！”“对，我是个治疗师”当年米钮秦在家庭治疗中，用语言的锋芒刺到了来访者，他们之间的这句对话，是治疗路上，无数咨询师千回百转、痛定思痛之后，放下自大、放下讨好，最终展现出的“对立”，这种让来访者的“不舒服”，可能是疗愈契机的开启。  “在一场遗忘之前，是旷日持久的思念”，年轻时，自说的梦话，恰恰和“依附”理论中的观点不谋而合：成长路上，最难做到的是“抛弃”，在这之前是纠缠和徘徊，无论这个父母够不够好，每一个孩子离家的脚步都不会飒爽利落。 下午一开场，学员的提问，明明也来自我的心??认得四个理论的面孔，但是不知道怎么追随使用？把看到的东西变成临床的话，是需要训练的，跟着一个有经验的老师一起做，反复修炼。就像我们能看得懂京剧中的唱念做打，但是一招一式做出来是依靠货真价实的操练的。在家庭治疗中，不期待每个人都真的认同，孩子找到方向，并不等于到达，将来怎么走才更重要。 如果说这是为第一个案例做结，接下来那个没有出现在镜头中男孩子，让人不甘，那个出现在镜头中的妈妈，让人心疼。我没经历过“疾风暴雨”的父母纷争，却在这个案例中体会到，生活在“家暴”中的孩子是多么绝望。当母亲的忧伤泛滥成海，孩子怎舍得挥一挥衣袖，作别原生家庭？于是一次次“被骗到医院精神科”，他在愤怒与拒绝中承载了这个家庭最深重的秘密。 在国外，青少年入院，他们白天能正常上课，只有晚上住到医院里，这样可以保持和同龄人群的正常融合，出院后不会出现隔离状态。而这个，是我们缺少的。 上午个案，母亲缺席；下午个案，孩子拒绝进入镜头。老师做得最棒的，是心平气和地看着个案的游离状态。最喜欢的表述是：你们的文化背景很希望大团圆，但这不是一个治疗师的角色，相反要学会接受悲剧，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太多，接受现实，我们才会不着急，才能看到新的可能。 一整天，敲字到手痛。饭桌上，还想白天案例中那个忧伤的母亲，妈妈活得好，孩子才能长成自己。于是，电话里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心才安稳。   “控制”是25日上午学习的主旋律。  “当来访者不是你判断的样子，我们可能会拼命去和来访者的回应对抗，来证明自己是对的。”治疗师对家庭关系理想化的预期和过度的“自我判断”，会妨碍自己真正进入这个家庭，太强烈的操控感，是导致治疗失败的重要原因。因为我们思考的维度没和家庭同频，怎会产生共振？  “换人不如换思维。虽然我们没有离过婚，但不妨碍我们偶尔在精神世界中体会离婚，更多的时候，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享受婚姻……”谈到懒得离婚，杨凤池老师的表达比较讨喜。他说，学心理治疗的时间越久，理论越深，精神上的自由度越来越大，但是选择会越来越小，行动上的自由会越来越窄。也许是对幸福的过度渴求，让我们在婚姻这条船上，都想做一个好艄公，恰恰是太想，而低估了“御风就浪”其实是把主动权交给自然的道理，最后，越控制越失控。 从上午的个案中走出来，忽然着急那个总是把话反着说的先生，明明是不舍得，不自信，明明是好想爱，好受伤，却一定硬朗朗摆出强势的姿态，在预感被抛弃之前，提前预支那份放手的大度，在熬心费力承担责任的同时，却用尖刻的唠叨把担当抖落得一干二净。好奇呢，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造就了这样的互动模式。分明走得很辛苦，分明是个弱势的人，却用咄咄逼人、前仆后继的语言，摧毁了妻子的安全感和依赖感。于是，孩子和妈妈的同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于是，那个为了家能剖出肝胆的男人，在爸爸、先生的角色领地里，大面积失守。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你能帮我吗？”“还不清楚，能不能再讲给我听？”李老师信手拈来的调动，让孩子开始卷入父母间的互动，几个回合下来，那个堵着耳朵的男孩已经成为爸爸的辅导老师，手把手地教着爸爸如何与妈妈沟通。等一声“对不起”从爸爸口中说出，等一句“再试试看”表达了妈妈的态度，等孩子说起朋友与学校，我敲打键盘的手也变得轻快起来。最后，等咨询结束，李老师回到教室，我们自发的掌声就是献给她最大的敬意。 带着一些些过瘾的感觉，和几个伙伴走进中午的暖阳，午餐就在户外的微风里进行，一对老夫妻守着馄饨摊，食客寥寥，他们的殷勤服务就被我占尽，他们的默契配合也让人羡慕。 下午的个案没有出现，而老师的督导非常精彩。“其实，全世界的父母往往都不知道，孩子已经长大了”“咨询师和来访者互相依赖、互为彼此的药”“一对夫妻就是一个太极图，悲哀的家庭就是其中一方占领太多” 这样经典的表达太多，竭力记下每一个观点，竭力记下咨询中的每一句对话。那两万多字的笔记，就算是我两天好学生的证明吧，留待以后细细反刍。 尽管没有蝴蝶结，我还是要把学习流水账，捆扎成三月下旬的一份礼物，放在时间与空间的坐标上点上，让回忆更有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