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昭玲教授诊疗“卵”病的经验初探

    尤昭玲教授，中华中医药学会首席健康科普专家，中华中医药学会妇科分会会长、主任委员，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国家第四批名老中医，湖湘名老中医。尤师在中医妇科妇科领域孜孜以求数十载，通过对现代医学生殖系统的研究以及对中医“肾-天癸-冲任-胞宫”理论的感悟，认为女性以“卵巢”为本，并形成“重卵、护卵、助卵”的学术思想，正是基于此，每年为数以万计的月经不调、不孕、多囊卵巢综合征、卵巢早衰、IVF中医辅治等疑难病患者解除了痛苦，孕育了希望，在中、西医妇科学术界产生了较大的影响，笔者随师期间幸偶有所得，记录一二供同道参考。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妇产科尤昭玲

1女性“卵巢”为本

    关于女性生殖系统的详细论述见于《景岳全书》，书中曰：“阴阳交媾，胎孕乃凝，所藏之处，名曰子宫，一系在下，上有两岐，中分为二，形如合钵，一达于左，一达于右。”其中明确提出了女性内生殖器官包括卵巢，现代医学研究证明卵巢能够合成分泌20余种激素和生长因子，而这些微量物质控制着人体生殖、免疫、神经、骨骼等九大系统的四百多个部位，维持者这些器官的青春和活力。尤师认为经孕产乳是女性特有的生理，而女性之所以能够完成这一生理现象，与女性的卵巢功能关系密切，女性的生长壮老已与卵巢息息相关，尤师认为卵巢的功能与中医学中的肾、天癸是密不可分的，肾和天癸作用的直接靶器官是子宫，而使子宫表现出“藏而不泻”、“泻而不藏”、定期藏泻、藏泻有序功能的非卵巢莫属，另外结合现代医学的认识，肾和天癸的功能也是卵巢功能的具体体现，如女性青春期：肾气与天癸决定月经的来潮，若先天禀赋不足，肾精亏虚，冲任精血乏源，无血可下，或肾阳虚弱，气化不利，无以温运胞宫胞脉，精血不得而下，即卵巢不能合成分泌周期性波动的雌孕激素，则表现为经水后期或闭经；育龄期：《内经》云:“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此“任脉通”可理解为“任脉流通”，“太冲脉盛”则为“精血充盈”，任脉流通及精血充盈与否是能否有子的关键，经云:“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傅青主女科》又有“经水出诸肾”之说，卵子乃是生殖之精，其发育成熟与肾精充盛密切相关，卵子的正常排出又有赖于肾阳的鼓动。肾精亏虚使卵子发育缺乏物质基础，难以发育成熟；肾阳亏虚既不能鼓舞肾阴的生化和滋长，更使排卵缺乏原动力，使卵子不能正常发育排出而出现排卵障碍性不孕症。绝经前后：肾气渐衰，天癸渐竭，“形坏而无子也”，卵巢失于肾气的濡养，即卵泡消耗殆尽，不能合成分泌性激素，性激素水平下降，女性逐渐表现出衰老的征象。

2望眼辨巢法

    尤师根据多年的经验，临证时根据患者眼睛的形、神、色等信息来判断卵巢的功能，独创的望眼辨巢法为治疗提供依据和参考。

2.1  理论来源   《灵枢?大惑论》曰: “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与目而为之精，精之窠为眼，骨之精为瞳子，筋之精为黑眼，血之精为络，其窠气精为白眼，肌肉之精为约束”。五轮之名称首见于《秘传眼科龙木论》，是根据《内经》之意而发挥的。五轮学说是从脏腑学说上发展起来的。《审视瑶函》有“五轮者，皆五脏之精华所发。名之曰轮，其象如车轮圆转，运动之意也”。《仁斋直指方论》始将五轮分属明确“眼属五脏，首尾赤皆属心，满眼白睛属肺，其上下肉胞属脾，两中间黑瞳一点如漆者，肾实主之”，后世发展为五轮学说，以眼部不同部位的形色变化诊察机体状况。五轮的病变，部分反映了所属脏腑的病变，也可作为局部辨证的方法。

2.2望眼辨巢   女性的柔美婀娜、光彩照人是卵巢功能旺盛的外在体现，而皮肤粗糙暗淡，乳房下垂、肥胖是卵巢功能下降的征兆，即所谓的“有诸内，必行诸外”，女性卵巢功能的盛衰直接影响着女性的机体状况，眼睛是全息的缩影，因此眼睛局部的变化亦可反应卵巢功能。

( 1) 卵巢功能正常: 火轮锐眦、内眦外侧红润光亮、无癍; 气轮白晴滋润、明亮、无充血; 风轮黑晴与白晴黑白分明而无交融错接; 水轮转动灵活，光彩有神。

( 2) 卵巢功能低下：火轮锐眦、内眦，呈青褐色，外侧可见癍块或癍点; 气轮白晴均匀性充血，泪水汪汪; 风轮外缘呈放射状，黑白交融; 水轮无神、无光、忧肉轮晦暗，可见散在的癍块或癍点。

3暖巢护卵调治疾病

如果说西医学是“替代医学”话，那么中医学即是一门以调动机体恢复正常功能的“调动医学”，尤师把顺应生理、保护卵巢、恢复卵巢功能作为治疗的根本，在妇科疾病的治疗中体现取得较好效果。

3.1“三子汤”调治多囊卵巢综合征 

多囊卵巢综合征是妇科疑难杂症，对于本病的治疗尤其是无生育要求者，卵泡期的治疗尤为重要，在此时期要恢复卵巢正常的卵泡募集、选择及优化功能，即月经周期第3－5d开始至优势卵泡直径≤17mm时，尤师认为，“经水出诸肾”，肾藏精气，是人体的根本，对“天癸”的成熟和冲任二脉的通盛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肾精亏虚常致卵泡发育不良，故该病的治疗重点在卵泡期，该期治宜重肾，治以补肾填精，促卵泡生长，以“三子汤”填补肾精，促卵泡生长：方中菟丝子补肾益精，覆盆子益肝肾固精，桑椹子形似卵巢，功能滋阴补血，三子合用补肾暖巢，助护卵泡长养；地黄清热养阴生津，熟地黄补血填精益髓，沙参养阴清肺，补肺启肾，麦冬润肺清心，全方相合，共奏补肾填精，促卵护巢之效。

3.2不孕症的调泡六法

    排卵障碍是不孕症中最常见的类型，空巢少卵、卵泡发育不良是排卵障碍性不孕最突出、最棘手的问题。导师对该病的临证思维和诊疗方法科学、清晰、全面、系统的体现了该病的实质及诊疗的关键，首创了“尤氏八法”，巢、泡、膜等多因素综合分析诊断，认为在卵泡调治期宜益肾健脾，暖巢增液，助养泡膜，宣散脉络，促泡速长，顺势而出。具体治疗：(1)月期周期笫1～14天，中药口服，连续治疗1～2个月经周期。(2)暖巢：可加用紫石英－淫羊藿－复盆子－巴戟天等；(3)助卵: 用菟丝子－桑椹子－覆盆子－枸杞子、莲肉－山药等。(3)护卵：用石斛－百合－莲肉、石斛－桑椹等。中医在治疗排卵障碍性不孕方面有其独特的优势，加之尤师独特的重“卵”思想，为提高妊娠率开辟了新的思路。

3.3IVF-ET 中医辅治

     近年来，体外受精-胚胎移植（IVF-ET）已成为临床上治疗难治性不孕症的主要方法之一，但该技术仍存在治疗周期长，临床妊娠成功率有待提高、取消率高、流产率高等问题，且临床常伴有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OHSS）、卵巢反应低下等并发症，近10年来在确保施术成功和妊娠安全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调节患者的整体健康，减轻患者在IVF-ET 医疗施术中经历的不良反应，尤师从 IVF-ET方案到影响 IVF-ET 成败的主要因素入手，针对患者生殖基础的缺陷、情志心理因素及施术的不同阶段、患者饮食起居宜忌等方面，寻求中医中药的切入环节和思路，应用中医手段进行辅助治疗，并在临床实践中逐步探索、完善，达到提高临床妊娠率和活产率的目的。

3.3.1IVF-ET 辅治第一期   即卵泡募集期：此期使用 GnRH-a（促性腺激素释放激素激动剂）+Gn（促性腺激素）控制性超促排卵时，尤师通过中医滋肾调肝、清心安神，调和阴阳，助卵长养，协同GnRH-a 募集多个卵泡，并使卵泡生长同步化，有利于获取较多的高质量卵细胞用于IVF。

3.3.2IVF-ET 辅治第二期   即取卵期，即用 HCG（绒毛膜促性腺激素）促卵泡成熟期至移植前期。尤师通过中药益肾助卵，温阳通络的作用，协同 HCG 促进优势卵泡发育，以利于顺利取卵。同时健脾益气，交通心肾，使子宫内膜同步长养，为成功移植奠定基础。

3.3.3IVF-ET 辅治第三期   移植后期，即移植后 1～12 d。 通过中医滋补肾精，助膜长养功效，最大限度的减少因抽吸卵泡，导致颗粒细胞的过多丢失，颗粒黄体细胞数减少，对黄体的生成的影响，提高孕激素、HCG 水平，以加速子宫内膜长养，使之尽可能与种植胚胎发育同步，以提高胚胎种植率。

4药调勿忘食调，药补不如食补

   医学认为女性30岁后，即步入卵巢功能衰退期，35岁以后，卵巢功能下降明显，而卵巢早衰是引起体内一系列变化的根本原因。卵巢功能改善后能从本质上解决女性衰老的相关问题，现代医学认为每个女性体内卵泡数目出生后就是恒定的，即每个妇女的卵巢功能是与生俱来的，尽管如此尤师认为正确的卵巢保养即指女性或医者要顺应卵巢周期性变化的特点，调整月经周期，激活卵巢分泌功能，提高卵巢储备能力，延缓卵巢早衰，尤师提倡并建议女性关爱自己、关爱卵巢并且要积极保养、保护卵巢。

     中医学素有“药食同源”之说，药膳“寓医于食”，既将药物作为食物，又将食物赋以药用，药借食力，食助药威，既具有营养价值，又可防病治病，保健强身。金元四大家张从正即主张攻邪居先，食养善后。随着社会的发展，现代人对健康及养生保健观念的不断加强，饮食疗法作为一种预防及辅助治疗疾病方法已被大众广泛接受。其创制的“养泡煲”、“安胎煲”及“养生煲”均有恢复卵巢功能，主要发挥其补肾，调理气血之功，对促进卵泡发育成熟、改善子宫内膜环境以利着床、保护卵巢功能等都起到很好的辅助治疗作用。在药膳取材上很有讲究，一忌辛温燥烈，二忌苦寒酸涩，所选均为精品食材且性味比较平和，药补不如食补，药疗不忘食疗。根据具体时限和目的，对应给予食疗辅治。(1)护卵煲适用于因内分泌与免疫功能失?所致的卵巢储备功能不良、卵巢早衰等症; (2)养泡煲适用于内分泌与免疫功能失?所致的卵泡发育不良、子宫内膜薄等症;( 3) 安胎煲适用于试管胚胎移植后、习惯性流产、先兆流产、胎动不安、妊娠腹痛等症。尤师自创“暖巢煲”具有填精暖巢，护卵养泡作用，用于内分泌与免疫功能失调所致的子宫内膜薄、卵泡发育不良等症。亦可为卵巢功能不良患者保健所用。

总之尤教授勤求古训，法古创新，中西汇通，认为卵巢微环境对于卵巢功能的影响是巨大的，尤其是各种盆腔手术、流产手术、盆腔炎症粘连等，对卵巢微环境及卵巢功能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她主张的女性以“卵巢”为本，形成的“重卵、护卵、助卵”的学术思想，对于治疗妇科疾患，维护女性身心健康，是值得吾辈深思的。

                            在校博士生周艳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