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恶性肿瘤患者的放弃治疗?消极安乐死

摘要：在临床工作中，恶性肿瘤患者确诊后放弃治疗的现象极为常见，本文作者认为对恶性肿瘤患者放弃治疗其实就是一种消极的、被动的安乐死，是严重违背我们的社会伦理准则和医学宗旨的。本文对其原因及解决办法进行了初步的探讨。

关键词：恶性肿瘤；放弃治疗；消极安乐死；积极治疗

 河南科技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肿瘤科高社干

20世纪70年代以来，恶性肿瘤在世界范围内的发病率一直呈上升趋势。2000年，全世界每年因癌症死亡人数500多万，新发病例700多万^[1]。据我国卫生部2008年四月公布的数据，目前恶性肿瘤在我国城市居民死因中居第一位。在现实中，恶性肿瘤患者确诊后放弃治疗的现象极为常见。笔者认为对恶性肿瘤病人放弃治疗其实就是一种消极的、被动的安乐死，这是严重违背我们的社会伦理准则和医学宗旨的。

放弃治疗有两种含义，即广义的放弃治疗和狭义的放弃治疗。广义的放弃治疗是指由于各种原因对可治愈或不可治愈患者终止治疗；狭义的放弃治疗是对那些完全没有治疗价值的患者终止继续治疗，也就是说对极度痛苦且无法治愈的晚期患者放弃或撤出一切治疗的抢救手段，让患者尊严地接受自然死亡^[2]。本文中的放弃治疗主要指广义的放弃治疗。在临床实践中，还可根据具体情况，把放弃治疗分为医生和患者（亲属）的单方放弃、双方放弃，明示放弃和暗示放弃以及完全放弃和部分放弃^[3]。

安乐死的概念最早由17世纪英国哲学家弗兰西斯?培根提出的，他用安乐死（euthanasia）来描述医生听任病人死亡、甚至采取措施人为加速病人死亡。安乐死一般分为两大类：①主动的（积极的）安乐死，指采取促使病人死亡的措施，结束其生命。②被动的（消极的）安乐死，是指以不作为的方式使病人因为其疾病而产生自然死亡的结果，如对病人停止治疗^[4]。由此可以看出，对恶性肿瘤病人放弃治疗其实就是一种消极的、被动的安乐死，根据我国的法律这是被严格禁止的。

结合我国的基本国情、社会现实分析，恶性肿瘤患者放弃治疗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       社会经济落后：我国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发展状况相对落后，医疗保障还不健全，远远不能满足广大人民特别是农民对于医疗的需求。众所周知，虽然我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已跃居世界前列，但投入到医疗卫生事业中的比例却很低，并且存在资源配置公平性差、资源浪费等严重问题。因此，在现实中，要求放弃治疗的往往都是农村和城镇的特困家庭^[5]。许多患者甚至在疾病仍有根治希望时，由于经济原因而主动放弃治疗；而对于收入较高、享受城镇基本医疗保险的患者，由于不必考虑经济这个重要因素，极少出现放弃治疗的现象。有调查显示白血病放弃治疗患者因经济条件差者占88.06%^[6]。

2.       对肿瘤治疗的认识不清：传统观念认为恶性肿瘤就是不治之症，直至目前仍有许多患者及家属甚至某些非肿瘤专科医务人员认为，在现有的医疗条件下，恶性肿瘤是无法医治的，这是一种非常错误的认识。事实上，经过医学人员长期不懈的努力和研究，许多肿瘤已经被证明并非不治之症，有多种肿瘤的相当一部分病例是完全可以治愈的，如早期的子宫颈癌、乳腺癌、食管癌、胃癌、大肠癌等，根治性切除术后五年治愈率可达90%以上，即使到了进展期，通过以手术为主的综合治疗，五年治愈率可达30%~60%^[7]。一些恶性肿瘤病人虽然不能得到根治，但经过合理治疗，完全可以达到缓解病情、延长生命、减少痛苦、提高生命质量的目标。

3.       伦理、道德因素：恶性肿瘤病人绝大多数为老年人，虽然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但社会上不愿为老人付出金钱、时间、精力的现象仍普遍存在。许多老年人，曾经为这个社会奉献出自己的全部光和热，为社会创造了巨大的财富，当走到生命的尽头时，本应该享受充分的医疗服务，却默默地忍受疾病的折磨直到生命的终结！

4.       对肿瘤治疗的恐惧心理：肿瘤的手术、放疗、化疗对病人身体或多或少会有并发症、毒性反应，部分病人治疗副反应较重、治疗效果不佳，使他们对治疗望而生畏，对治疗的恐惧超过疾病本身，产生了只能痛苦的活着的错误想法，丧失了战胜疾病的信心。

从以上情况看，放弃治疗主体一般是患者家属，这种行为对于病人来说是严重违背其人权??生存的权力的。特别是对于早、中期症状较轻的恶性肿瘤患者，放弃治疗往往是违背他们本人意愿的。而另有部分患者，虽然清楚自己的病情很重，很可能生存时间不长，甚至需要依靠药物、器械维持，但他们仍希望尽可能拥有更多的时间在无明显痛苦的条件下享受生活??这对于当今的医疗技术水平来说完全可以做到，而放弃治疗则残忍地剥夺了他们最后的希望。因此，严格的讲放弃治疗就是对病人实施消极的安乐死，是一种违法的行为。

目前我们国家正在大力倡导建立和谐社会，而对恶性肿瘤病人的放弃治疗是有违和谐社会的要求。因此，我们全社会都应积极应对，从以下几方面努力，改变这种不和谐的现象。

1.       国家应该努力发展经济，加快进行医疗体征改革，大幅度增加对医疗卫生事业特别是广大低收入阶层的福利性医疗保障的资金投入，从根本上改变医疗资源不足、分布不均衡的现状。生存权、健康权是公民应享有的最基本权利。虽说对于我们这样一个经济尚不发达、人均卫生资源匮乏的国家，使全体国民享受哪怕最基本的医疗保障也任重道远，但医疗服务是人民群众的最基本需求之一，是社会和谐的重要前提，不容忽视。近年来国家投入大量资金实行的“新农村合作医疗”制度效果显著，特别是对于贫困的恶性肿瘤患者，使他们能够不再放弃治疗。近年来各综合性医院肿瘤科病人增长幅度最大且以农村病人为主就是最有力的证明。面对有治疗希望的恶性肿瘤患者，家属、医生、社会甚至病人自己都不应该放弃治疗。

2.       全社会特别是医务人员应努力改变人们对恶性肿瘤的传统错误认识。根据世界卫生组织2006年公布的共识，恶性肿瘤目前为严重威胁人类健康的慢性疾病，这就要求我们一定要摒弃原有的恶性肿瘤无法取得良好治疗效果的错误认识和消极的治疗观念。被认为不可能的事，并非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一些过去看来不可思议的医学诊治手段，今天却已经成为基本的治疗措施，并且使许多病人转危为安。作为一名肿瘤专科医生都了解，随着对恶性肿瘤病因研究的不断深入、手术方法的不断进步、新技术的广泛开展以及临床新药的不断开发，恶性肿瘤的综合治疗效果虽不能完全令人满意，但已取得巨大进步。因此，从医学角度来说，恶性肿瘤绝不应该放弃治疗，绝大多数晚期肿瘤患者能够从积极的治疗中得到益处的^[8]。适当的治疗不仅能有效地控制病情，缓解症状，减轻病人痛苦，还能提高生存质量，延长患者生命，甚至达到根治的效果。即使是治愈无望的病人，也不能消极地让其在痛苦中死去。近年来在世界各国广泛兴起的临终关怀运动绝不只是心理安慰和单纯的生活护理，而是包含各种积极缓解病人痛苦的治疗措施。

对于生存期较短，无长期存活可能的病人，积极治疗也有很大价值。晚期肿瘤病人常伴有发热、疼痛、出血、进食困难等症状，怎样想方设法减轻患者的痛苦是关系生命质量的重要问题。姑息性手术、放疗、化疗有可能在延长生存期的同时提高生存质量，积极的对症治疗可以明显改善患者的生存质量。世界卫生组织根据文献资料分析指出，70%的晚期癌症患者可出现显著疼痛。这个结果表明癌痛的普遍性和止痛治疗的必要性。医学界对此已经给予足够的重视，WHO推行的“三阶梯”止痛方案，就是想方设法减轻癌症患者的痛苦，并提出2000年在全球消除癌症疼痛^[8]。目前在西方发达国家已基本达到了这个目标，在我们国家也已具备实现目标的基本条件。而不少患者及其家属，甚至少数医务人员错误地认为癌症晚期的疼痛问题无法解决，使得一些晚期癌症病人常常被病痛折磨得呼天喊地，惨不忍睹；许多患者害怕疼痛更甚于害怕死亡。笔者在肿瘤科工作期间，经常可以看到晚期食管癌、贲门癌病人，进食梗阻、滴水难进，面临“饿死”的惨境；而姑息性放疗、支架置入、微波治疗、光动力治疗^[9]等手段可以使患者食管畅通，改善营养状况，极大的提高生存质量。这些也符合我们的医疗模式的转变，即把人文关怀已放在治疗的第一位，把提高病人的生活质量作为肿瘤治疗的重要目标。

3.       在伦理、道德方面重视肿瘤病人的积极治疗。事实上，对恶性肿瘤患者放弃治疗实际上就是放弃生命，是与现代社会所提倡的生命神圣论、人道论、美德论、义务论等相悖的。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几千年来讲究孝道、仁爱的国家，能做到不抛弃不放弃，关爱每一个病人的身体健康和生活质量正是几千年来传承的美德的最佳体现。2007年感动中国的谢延信用他三十年的生命和汗水为我们做出了关于中华美德的最好诠释和最佳榜样。众所周知，虽然安乐死在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有人提出要立法承认其合法性，但截至目前，只有荷兰等极少数国家和地区通过。这说明，世界各国人民至少在目前还很难接受安乐死这种死亡方式，安乐死是违背绝大多数人的意愿的。人有生的权利，放弃治疗同时也是对患者的一种抛弃，是在对他们实施被动安乐死，从某种程度上说剥夺了他们生的权利。每一位患者都拥有生存权、知情权等多项权利，他有权利要求通过积极的治疗延长生命、减轻痛苦，这时医务人员就应尽到自己救死扶伤的职责，患者家属则要积极配合医务人员，想尽一切办法延长患者的生命，尽量减少患者痛苦^[10]。

4.       虽然几乎任何的手术与药物治疗都会带来一定的副作用，但绝不能因此而放弃治疗。医学界应重视肿瘤治疗副作用，努力实现治疗过程不给病人增加新的痛苦。的确，在放疗、化疗的起步阶段，其治疗副作用非常大，常常要给病人带来巨大的痛苦，甚至成为病人的直接死因。但是，医学发展到今天，我们有许多的先进治疗技术，如微创治疗、靶向治疗，对患者的损害和毒副作用已经减少到最低限度^[11]；随着质子泵抑制剂、5-羟色胺受体阻滞剂的普及应用，针对最常见的化疗副作用恶心、呕吐的预防与治疗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适形放疗、调强适形放疗不仅提高了疗效，同时大大降低了放疗的副作用，甚至可以做到基本不损伤正常组织，不给病人增加痛苦。因此，在肿瘤治疗迅猛发展的今天，提到化疗、放疗马上就想到巨大的治疗痛苦是错误的，是观念、知识没有跟上医学的迅速发展的表现。

人类寿命的延长是恶性肿瘤的发病率增加的一个重要原因。对于那些患病的老人来说，他们不仅仅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实践经验、宝贵知识，是我们社会不可或缺的一笔财富，同时也是我们社会、家庭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曾经为社会创造的价值也许是许多年轻人穷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如果能够得到积极的治疗，仍能够继续为我们的社会做出一定的贡献。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目前国家建设和谐社会所大力提倡的。孝敬父母是子女对亲情的回报，是人们宣泄情感、奉献爱心的一种方式，也是一种高级生存价值的体现，失去了父母，将使人们丧失这种展现机会。放弃治疗会给患者家属带来严重的心理负疚感和社会舆论压力；随着老人的逝去，他们会为“子欲养而亲不待”而长期悔恨。

总之，人有生存的权利，放弃治疗是在对恶性肿瘤病人实施消极安乐死，这在我们目前的国情下是无法让人们接受的；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等于对变相杀人，有悖于人类的伦理道德。随着我们国家经济的进步和社会的全面发展，人们将更加重视自己的生存与健康，愿意在疾病治疗方面投入更多。社会上的每一个人都应顺应历史潮流，以积极的态度面对恶性肿瘤患者，挽救更多的病人，而不能成为一个放弃治疗??被动安乐死的推波助澜者。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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