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基因主粮??不知能否醒来的...
- 医伤:第九章 医保??想说爱你...
- 一语道破中国千年潜规则:每天懂...
- 港媒:向钱看 中华民族到了最缺...
- 2010年盘点(转)
- 一个大学讲师为了评上副教授职称...
- 2010年最令人无语的语录
- 那个叫鲁迅的终于从教科书里消失...
- 官场现形记
- 腱鞘炎打了两针封闭针,后来不长...
- 关节镜手术术后,半月板修复订有...
- 医伤:第十一章 医患??不该...
- 医伤:第十章 可怜的产妇
- 医伤:第七章 整风
- 医伤:第六章 “二号管”事件
- 医伤:第五章 医院以外的医生
- 医伤,第二章 药品降价
- 医伤??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医院(...
- 本人曾在北京最大的乳品企业干过...
- 可怜的三鹿,可怜的中国乳业,可...
- 同济鼻祖、外科之父裘法祖的文章
- 股骨头坏死的分期
- 股骨头坏死
- 人工全膝关节置换术评估
- 类风湿性关节炎
- 骨关节炎诊治指南
- 第十二章 “天价”医疗费,医生有话说
- 作者:夏长所|发布时间:2008-11-12|浏览量:1965次
十二(1)
2005年注定是对医改产生深远影响的一年,先是国务院的一份报告指出二十年的‘医改’失败,使得网上对‘医改’的热议持续了半年之久,其间不断有医疗丑闻被暴光。年关将至,“天价医疗案”象一枚重磅炸弹投向了医院,震的每个人头晕目旋。
工作还是一如既往,但工作气氛明显不一样。经常看见病人三五成群的在走廊、在大厅嘀嘀咕咕,一看见医生来了就不说话了。病人研究‘一日清单’的热情空前高涨,不但自己研究,还相互切磋;不但相互切磋,还集体来办公室来质疑;不但质疑,还要找院长理论;不但找院长理论,还动不动就要给记者打电话。这些天医务科来的电话明显增多,时不时的还有些同志被召致医务科去说明情况。以至于每个人都感到头上有一把悬顶之剑,哪怕一声咳嗽都可能使它掉下来。所以每个人都尽可能的平声静气,不肯多说一句话,不肯多走一步路。 青岛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关节外科夏长所
有人进了办公室,问道:“请问江大夫在吗?”
没人抬头,也没人回答,每个人都在继续干自己的活。
那人好象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责任到人是不会有人搭理你的。于是他走到沉言面前,问到:“请问江大夫在吗?”
陈言抬起头,一个五十多岁的男的,“在,但我不知道在哪?”
那人听的笑了,“你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
“那差别大了去了,不说那是态度问题,不知道不是态度问题。”
“那你能帮我找找吗?”
“能”,陈言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没找着。”
“是这样,我住在呼吸科,我的管床大夫请江大夫会诊,但他去的时候我不在,我的大夫就让我拿着病志自己来找,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要搁在平时,陈言肯定让他回去等着,可在这非常时期却不敢怠慢。他拿过病志装模做样的看了一眼。
那病人问:“有问题吗?”
“有。”
“大吗?”
“不大,可也不小。”
“那该怎么办?”
“这还要等到江大夫看过才能决定,你先回去吧,等他回来我告诉你的管床大夫。”
那人走了,陈言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到值班室干活。还没走,24床的家属拿着张药品说明书进来了,问道:“陈大夫,这说明书上明明写着‘对于孕妇的安全性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请慎用’,你怎么还给我们用。”
陈言把说明书看了半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时水王进来了,救星来了,陈言把情况说了一下。
水王对家属说:“所有的抗生素,对于孕妇不是禁用,就是慎用,说的最委婉的也是‘对于孕妇没有充分的资料证明其安全性’。那孕妇得了病就不用药了?”说着,就从柜子里拿出他那本大本头的《药品说明书大全》放到桌子上,说道:“这是最新版的药品说明书大全,上面有九百多种抗生素,你自己找找,看有没有一种拍着胸脯说对孕妇绝对安全的?”
那人顿时没了脾气,说道:“咱也不懂,一看到有那么多副作用就害怕,所以就来问问。”
水王说:“欢迎,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
那人走了之后,陈言说:“幸亏你回来了,我真有点应付不过来了。”
水王说:“这个冬天对医院来说是个冷冻,寒流会一股一股的来,多经历经历对你们有好处。”
十二(2)
交班会上,富主任问曾宪雨:“昨天张院长给我打电话,问李敢为什么欠了二十万?”
曾宪雨说:“这呼吸机一上一天就得三四千块钱,上了四十多天了,撤不下来,可不就撤不下来了?”
富主任说:“一天怎么要花这么多钱?”
曾宪雨说:“呼吸机加监护一个小时四十,一天九百六。抗生素,泰能一天九百。由于长时间用抗生素,合并有真菌感染和肠道菌群失调,大扶康一天是八百八,治菌群失调的万古霉素一支一百七十五,一天用三次。光这多少钱?别的象什么补充营养的,化验费还没算。”
富主任说:“他们拿不来钱,就别用那么好的药了,象征性的用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曾宪雨说:“可他们家属很积极,从来不说放弃的话。”
富主任气愤的说:“那就让他们交钱。”
曾宪雨说:“他是离休干部,应该全报,可现在单位黄了,他的关系被划到了老干部局。家里也是天天去要,可就是要不来钱,别人老躲着她们。”
富主任说:“那要是他们最后要不来钱,这几十万可全得由科里自己出,别指望院里能给担一点。”
曾宪雨说:“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是天天去催,可她们就是没钱交,她们说这几年为了看病,她们家已经给垫了近十万块钱了。我能现在把管子给拔了?把呼吸机撤了?那要是一暴光,不又说咱们见死不救,草菅人命吗?”
富主任说:“那这二十多万可够咱们赔的,估计一年也还不上。那大家可要做好准备,一年别拿奖金。”
下面一阵小小的躁动,有人说:“不交钱,到时候别开死亡证明。”
富主任说:“笑话,指望一张死亡证明要回二十万,这张纸也太神通广大了吧,而且这种行为未必合法。”
有人说:“那就跟他们打官司。”
马上有人反驳道:“打官司有什么用,就是判下来了,他要是没钱,咱们能去卖他的房子?再说了,经记者一暴光,这不又是一个天价医疗费吗?什么花了几十万,人还死了;什么乱收费,什么庸医害人全出来了。到时候谁是受害者还说不定呢?”
富主任说:“对了,护士长要好好把费用对一对,宁可少收,不能多收。很可能打官司,到时候别人抓住你一个漏洞,说你乱收费,咱们倒成恶人了。还有病志,不要让别人挑出毛病。”
护士长说:“他花了二十多万了,现在收费要求细到一个注射器,一包棉签。一个注射器九毛钱,一包棉签两毛钱。就算平均下来每笔费用二十块,那我们已经收了一万次费!在这一万次收费中,想挑出你的毛病不是易如反掌吗?而且收费可不是一个人想准确就能准确的,他牵扯到方方面面。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有的医生做了心电图,下了电脑医嘱,可病志上的医嘱没下,这被物价局查到就属于乱收费。还有那些有医嘱没化验单,有化验单没医嘱的统统属于乱收费,而这种情况决不在少数,现在你们就看看放化验单的抽屉里还有多少化验单没贴在病志上?只要别人查,一查一个准。马上全省要进行医院收费大检查,院里现在在搞自检。让每个科提供十份自己认为没有问题的病志,可一查合格率只有百分之二十,那一般的病志可想而知。有问题的让我们改,这几天我和翟老师天天忙这件事,象那做了心电图没下医嘱的我就在另外一个心电图医嘱上乘以二,可如果别人仔细查,这属于篡改病志。这半年出院的病志有六百多份,我们天天忙到晚上八九点钟回家,可感觉是问题越改越多,错误越改越严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翟老师说:“还有一种情况,我们收费必须严格按照物价局的收费目录,那上面有的我们才能收,可问题是我们开展了不少项目,但收费目录上没有,以前我们就找一个价格差不多的项目代替,但这属于乱收费,这种情况也不少。”
曾宪雨说:“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现在李敢的病志有半尺厚,书写量有上十万字了,想挑毛病那不是信手拈来。”
水王说:“所以现在整个医院就没有无错之人,搞的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要想站稳脚跟,就得处理好各种关系。那病案室,医保办,核算组,医务科哪一个你都得当爷供着,那行政楼上的啊猫啊狗你得罪一个试试?”
周续说:“别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屁股不干净才便于管理,要不然你怎么会服服帖帖?”
水王说:“这些人之所以能做官得感谢爱迪生呀,因为他发明了电灯。”
曾雨宪一脸的疑惑“什么呀,那里和那里?”
水王说“说来话长,当年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大力发产生,使得四海平安,人民安居乐业,始皇帝为了江山永固,到处求长生不老之术,一日在泰山封禅后,前呼后拥,带领大批后宫佳丽及随行官员三万六千人来到东海之滨的琅琊台,始皇此行的目标有二,一是去泰山封禅,二是去琅琊台祭海神,目的是祈求上苍保佑天下太平,再者是保佑有自己长生不老,即说始皇到了琅琊台之后,一切安排紧紧有条,于12月12日进行海祭,这天清晨5时不到始皇就起来了,7时几千条帆船停在海上,天公作美,海上风平浪静,一轮红日从天边喷博欲出,仪式即将开始,突然始皇所在大船剧烈摇晃起来,始皇大怒,曰何人如此大胆,胆敢在此捣乱,宰相李斯慌忙出去查看,不一会李斯回来,说道:大王,有一群乌龟王八要见你,始皇曰他们要做什么?李斯道:他们找您为的是要官做哪;始皇大怒,指着旁边的油灯对李斯说:你去告诉这帮乌龟王八,在中华大地上,什么时候照明灯能够倒过来点的话他们就可以做官了,这些乌龟王八听后只能灰溜溜的走了。就这样王八家族一直老老实实过着平民生活,社会倒也一直安稳。但是不知过了几千又几百年,在一个叫美利坚的国家,有一个叫爱迪生的人,不光发明了电,还发明了电灯,这样照明灯就可以倒过来点了,这种电灯传到了中国,王八家族见到后,整过家族欢欣鼓舞,奔走相告说,这下我们可以出头了,自此之后,乌龟王八充斥到官宦阶层,一直延伸至今。”
曾雨宪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现在这么多王八蛋那。”
水王说:“整个社会不就是这样吗?警察、教师、医生,除了农民之外,当然周正龙是例外,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挑不出毛病?而这些‘毛病’很多不就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吗?你想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很难。”
曾宪雨说:“要想活的堂堂正正,你就得保证自己不会触动各种条条框框;要是做不到,你就得夹着尾巴做人,遵守各种各样的潜规则。这是套在每一个国人身上的魔咒,让你无可奈何,让你哑口无言,让你痛不欲生。”
水王说“当下,我们这个社会正常的游戏规则被破坏了,而只要正常的游戏规则没有建立起来,只要破坏游戏规则的现象得不到游戏规则本身的制裁(这就是程序的公正性??程序,只有程序才能做到对事不对人),所有的怪现象必然层出不穷。
一个社会在本质上就是一个游戏群体,任何人只要加入这个社会的游戏,必须服从游戏规则。一个相对公平的、好的游戏规则能够保证这个社会系统的稳定,保证每个游戏成员在游戏过程中受到公平合理的待遇。现在我们的游戏规则出了问题老实巴交的游戏参与者吃亏,投机取巧,违反游戏规则者不仅没有受到惩罚,相反有些还得到了变相的鼓励。在这种“潜规则”的驱使下,遵守规则的老实人将逐渐从少到多地被逼成了骗子。因为你不骗你就在游戏中吃亏,你不造假你就落后。你甚至都不被这个群体的“主流”所接受。
因此,比如象三鹿的三聚氰胺奶粉仅仅是冰山一角,用蔗糖冒充蜂蜜,用滑粉给发霉的大米美容,或者用这些大米制成米粉,用变质发霉的花生制作花生酱,用苏丹红给食品扮靓,用大粪浸泡成臭豆腐,用工业酒精勾兑白酒,或者用化学方法勾兑成实用醋或酱油,从地沟中捞取“再生”食用油,把一个普通药物叫做什“×白金”,把Panasonic的商标换成Panisonic,把买来的芯片打磨成“汉芯”骗取上亿的国家投入,大批不学无术的官员们一夜之间都成了“博士”,“教授”,甚至是二级、三级教授,这还不够,一个连最起码的BASIC程序命令都看不懂,绝对写不出10行BASIC命令的政府高级官员手里竟然有着上百万上千万的863与计算机专业相关的国家项目,一个教授手下十几甚至几十个博士生硕士生,高校从跑官走向了跑点跑项目跑基地,每次的博士点评审,项目评审,学科“基地”评审,都是一场老实人不忍目睹的黑暗肮脏的金钱交易。而这一切在学术和科研上又推动了恶劣的浮夸风气……所有这一切,可用“罄竹难书”来形容。
我们要问,这些现象的背后是什么?仅仅是利益驱使这么简单吗?我相信,利益驱使是人类的一种本能,正是这种本能在推动社会的发展,甚至科技的进步。问题是,利益驱使的活动必须遵守游戏规则,“规则至高无上”,任何人任何集团绝对不能超越规则,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程序的公正性。而我们的所有问题恰恰就出在了无视规则、践踏规则上。只要有一天,我们的社会允许、默认、纵容人,哪怕是一个人或极小一部分人,只要我们允许他超越规则,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就面临挑战,社会的不公正现象就必然存在并逐步蔓延,直至这个社会的崩溃。最近清华大学施一公案在科学界闹得沸沸扬扬,就是一个典型的挑战程序公正性的案例。我们任何人都可能面临“情”和“法”的二难选择,于情,施一公似乎该谅解,而于法,施一公的做法绝对不能容忍。选择“情”的难免回到无视规则造成游戏的不公正,唯有选择规则,维护规则的权威性和公正性,才能在根本上将这个国家治理好。其实要解决中国的问题很简单??以法治国,可惜这四个字太沉重!沉重到几千万人无法承受!”
十二(3)
晚上,水嫂又开始向水王发难:“江大夫,这医院怎么老有爆炸性新闻啦,害的我们主任天天催我弄点内幕消息,也火上一把。”
水王看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想一脚踢上去,说道:“没有内幕消息可以编造内幕消息,没有新闻可以创造新闻,反正在中国说话又不用负责任。还用的着扛着摄像机风里来雨里去?我要是记者,今天写个‘骨灰盒里惊现手术刀’,明天写个‘千万医疗费’,不用出这间屋也能火起来。”
水嫂说:“怎么这次天价医疗费冤枉你们了?”
水王说:“无冕之王怎么会冤枉别人呢,要怪只能怪我们没有配合好记者同志的工作,明明五百万更有轰动效应,你干吗只给别人花了一百万?要不是我们的记者同志技高一筹,这么一个能载入史册的天价医疗费案非被活生生的被埋没了不可,犯罪呀!”
水嫂说:“要知道这采访这样的案子很难,当事人根本不配合,总是避实就虚,所以难免有偏差。再说了舆论监督不可能象数学计算那样精确。”
水王说:“谁说不精确?不就差了四百万吗?过去报纸上不还报道过亩产十万斤吗?跟过去比,这都进步到哪去了!再说了,记者还不是为了老百姓?不就是为了吸引更多人来关注这个问题,而不惜牺牲自己的职业操守,这样的好记者哪去找?”
水嫂说:“少来啊,有话就说,别含着骨头露着肉。”
水王说:“要说的都说了,就是觉得记者可敬、可佩、可叹,在如此恶劣的工作环境中,做出如此巨大的成就,实在是当代最可爱的人。特别是在当今社会道德水平普遍下滑的时候,你们俨然就是道德的守护神。没听老百姓说吗??有困难找记者。”
水嫂说:“看来你们医生对是记者恨糊涂了。你们真的很冤枉吗,那你怎么解释多收的几十万?”
水王说:“你随便到一家医院去抽一份花费几十万的病志,认定几万块钱的错收轻而易举。比方说你做一个心电图但没有下医嘱,化验单跟医嘱对不上,这就属于乱收费,类似的‘乱收费’太多太多。”
水嫂说:“那你们为什么不下医嘱?”
水王说:“这就是医院需要反省的地方了,不过你放心,现在我们越来越注意这个问题了。昨天抢救一个病人,我一连下了二十多个医嘱,要是过去我能记住其中的一半就不错了。现在好了,我旁边有一个小大夫拿着一个本专门记我下的医嘱,完事之后在抄在医嘱单上。不过我在想啊,这有人行啦,要是晚上就一个大夫,或者小医院平常也就一个大夫值班,那怎么办?是不是每下一个医嘱都在纸上记下?在救人如救火的抢救过程中,在需要医生高度集中精力来观察病人每一个心跳的时候,如果医生老是惦记着自己下了多少医嘱,老是想着自己有没有出错,真不知道这对患者是福是祸?”
水嫂说:“那你怎么解释一天用了几万毫升的液体?”
水王说:“你打过青霉素吧?在打之前,护士要用水把青霉素溶解,溶解它只需要五毫升的液体,但却需要打开一百毫升的液体,其余的九十五毫升会被扔掉。为了避免污染,上面给我们制定的操作规范上规定:配液要做到一针一管、一瓶液体。要知道,病重的人每天使用的药物是很多的。有时候病人到底用了多少液体,大家都是一笔糊涂帐,只能估算一下。而且医生也不可能做到病人用一瓶开一瓶,经常是护士来催,医生才开,有时一开就是好几天的。但我必须得承认,液体的确有开错的,有的病人多几瓶,有的病人少几瓶,但都是用到病人身上。医生不可能从多开几瓶、几箱液体上,获得经济上的收益。医生只能尽可能的做到少出错,如果要求绝对不出错,并对每一点错误上纲上线的话,那对患者决不是一件好事??当患者疼痛难忍,最需要医生照顾的时候,你会发现医生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因为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核对每一个医嘱,这些时间是很难压缩的,只能挤占看病人的时间。”
水嫂说:“那几百万药品丢失的事你怎么解释?”
十二(4)
水王说:“这一招的确很毒,他们明知道医院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清白,所以就咬上一口,这一口可谓稳、准、狠。由于双方都拿不出证据,我只能试着去分析,看哪种情况最有可能。
首先我们应该想一想她们要这些药干什么?要知道这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一般的理由不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一是给熟人用,这种可能性很小。药不是人参,没事可以拿来滋补一下,这些抗肿瘤药和抗真菌要都是副作用极大的药,一般的病人根本用不上。而淋巴瘤又是发病率极低的病,大约10万人中有1.5个人得这种病。如此低的概率难道真的被这些护士或者她们的什么熟人给摊上了?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卖掉。首先买药的人必须知道这些药的价值,但这些从国外进口的药,百分之九十五的医生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识货的人还真有点难。再就是卖给药商,他拿着药干什么,卖给医院?现在一种药想进医院要经过多少关节,难道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为了卖给医院那几十支或上百支药?而且这些药肯定没有批文,哪个医院敢进,除非他吃了豹子胆。中国有几个千万富翁?而这个富翁又要得上这种发病率只有十万分之一点五的病,这种可能性有多大?还有一点我不明白,家属为什么不报案?如果这些药真的是被医务人员盗取,那就是严重的犯罪,四百万啦!我就不信警察会查不出来,这些医务人员比江洋大盗还厉害?有些人啦,栽脏嫁祸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必将置医院于死地而后快。一个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竟有那么多人相信。这到底是对医院的嘲讽,对媒体的嘲讽,还是对十三亿人思维水平的嘲讽?我们将如何向我们的子孙后代去解释这一将被载入史册的天价医疗案中的种种蹊跷?”
水嫂说:“那你们怎么不解释?”
水王说:“还有用吗?有人听吗?现在事实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医生毁了,医院毁了,真个医务界的形象毁了!这下你们满意了,医院终于被你们打到在地,并被踩上一万只脚!”
十二(5)
水嫂说:“没谁想把医生打倒,这个社会离不了医生。造成这种局面还不是因为大家对医院怨气太大?”
水王说:“所以你们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往医生头上扣屎盆子,让老百姓好好出一口恶气?”
水嫂说:“医疗行业的问题很复杂,记者不可能把他们搞的很清楚,所以难免有片面之处,可接露黑幕也不能说扣屎盆子吧?
水王说:“当然不是,把医院的害群之马清理出去不仅是患者的愿望,同样也是每一个正直医生的愿望,可按照你们现在的做法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报道医疗黑幕本没有错,可一味的纠缠于医疗黑幕,不知不觉中就转移了矛盾。明明是发动机出了故障,可你们总是把镜头对准车轮子。当深层次的问题被掩盖之后,医疗黑幕只会越反越多。”
“我们并没有说医疗黑幕是看病难看病贵的根源,也没有说过医生是罪魁祸首。这怎么叫转移了矛盾呢?”
水王说:“这就叫‘吾不杀伯仁,伯仁也因吾而死’。你们对医疗体制的弊端也不是不清楚:你们明知道医生工作风险很大,工资低廉,可你们就是视而不见;你们明知道‘以药养医’的弊端,可你们就是要对红包回扣穷追猛打;你们明知道‘举证倒置’有着巨大的副作用,可你们偏要把它描绘成一幅医治患者伤口的灵丹妙药;你们明知道社会没有敬到责任,可你们就是要把‘见死不救’的责任推给医院。在你们的循循善诱之下,老百姓除了红包回扣之外还知道什么?一个好的媒体,象一座灯塔,在黑暗中,能给人们指明方向。而一个坏媒体,却常常将使人们误入歧途。”
水嫂说:“有些事也不能全怪媒体,媒体有媒体的难处,我们同样有我们的体制性问题。”
水王说:“这我相信,而且你们所面临的体制性问题未必就比医生少,9.11事件在全球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媒体上都是头版头条,那唯一的例外就是****,在中国记者要顺从正确的舆论导向,就这一条使多少英雄泪满襟啦!你们说记者有问题不能全怪记者,可这样的话我们早就说过??老师出问题不能全怪老师,警察出问题不能全怪警察,医生出问题不能全怪医生,可你们呢?对此嗤之以鼻,时不时的拉几个小学校长,派出所所长,医院院长来示众。难怪有人说美国记者拉总统下马,印度记者拉议员下马,中国记者拉医生下马!在你们的诱导之下,倍受煎熬的患者还要走多少个两万五千里长征才能找得到出路?知道吗,医改每晚一分钟成功,医院就会多一个冤魂。将来某一天我们回过头来看,你会发现医改路上撒满了鲜血和泪水。”
十二(6)
交班会上,富主任说:“卫生部本来定于明年进行‘医院管理质量年’活动,对全国大型医院重点检查。‘天价医疗费’将这一活动提前了,估计半个月后检查团就要来冰江。医院今天早上七点钟开了紧急动员会,要求各科室马上行动起来,成立迎检组,展开自查自纠。在检查期间千万不要出乱子,千万不要往枪口上撞。检查的重点一是收费,二是规范用药,规范检查。护士长,从现在起医院要求收费零失误,否则错一罚十。并且要责任到人,谁错收的罚谁的钱,五百元以内的个人出,五百到一千的个人出百分之五十,一千以上的出百分之二十。”
护士长说:“那我们只有给医院贴钱。”
富主任说:“没办法,现在社会对医院是零容忍,卫生部面临的压力也很大,所以放出话来,哪个医院出了重大事件,哪个院长下台。”又冲曾宪雨说:“曾大夫,李敢欠费的事怎么样了?”
曾宪雨说:“还没交。”
富主任说:“得抓紧催,我看他已经两天没尿了,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活着的时候要不来钱,死了以后就更难要了,别等到检查的时候扯皮。昨天我专门为这事给医院打了个报告,院里说这种事还是科里负责。欠了费,就由主治大夫负责追回,什么时候把钱要回来,什么时候再上班。”
曾宪雨说:“那我只有辞职。病人的情况我早就向医务科反应了,欠费这么多,到底还给不给用药,撤不撤呼吸机,没有一个人发话,我怎么办?现在兴师问罪了。”
富主任说:“为这件事我曾经追着院长问,‘到底是停止还是继续治疗’,人家就一句话??让家属交钱。在这么严峻的形式下,谁敢给你说停止治疗?除非他不想干了。这就把球踢给咱们了??既不能捅娄子,也不能给医院造成损失。否则一切责任自己负。”
彭艳说:“我说这医院是不是有点无耻呀?咱们赚的钱,百分之九十被他们提走了,自己一点责任不担?”
水王说:“那又能怎么样呢?”
曾宪雨说:“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医院的主人?咱们就是一头拉磨的驴,只要还能动,就得一直拉下去。别人稍不如意,鞭子就抽下来了。”
十二(7)
水王推开主治医办公室的门,看见曾宪雨一个人正在那生闷气,说道:“还在生气呢?想开点吧,咱们现在处于风尖浪头,还能不呛几口水?”
曾宪雨苦笑了一下,说:“恐怕这一次是掉进去了。”
水王说:“我知道你是一肚子苦水,你平常工作很努力,很负责,也很自律。病人有事你半夜往医院跑;药房没药,护士都懒的动,你自己跑到药库把病人的药给拿回来;药商患者给的钱,你从来不拿,可到头来还不是要落的被扫地出门的下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因为路走错了,咱们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你就是累死,也不可能实现医患和谐;你就是把心掏出来,也不能摆脱随时成为这场斗争牺牲品的命运。现在医院不就是有良心者的地狱,没良心者的天堂吗?你就看着吧,患者死的时候家属肯定会大闹一场,尽管你平常已经皆尽全力的照顾患者,那也没用。你不愿意随波逐流,但你有逆流而上的力量吗?”
曾宪雨说:“看来这儿本来就不是我这种人待的地方,我联系了一家美国的实验室,他们也愿意接收我。我留下自己痛苦,也给别人添乱。还是自己走吧,免得别人撵。”
水王说:“咱们这些人,就是走一百个院长也不皱一下眉头,每年眼巴巴的想进这个医院的人有的是,我们走了正好腾地方。你走了以后,下一个就轮到我了。这破地方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十二(8)
两天后曾宪雨递了辞职报告。富主任拿着报告看了一遍,好象并不意外,对曾宪雨说道:“晚上我请你吃饭。”
他们来到了绿都酒店,这里环境很幽雅,到这来的人多半是为了谈事。几杯酒过后,酒劲上来了,富主任说:“小曾,回来三年了吧?”
“是”。
“你是一个好医生,无论是技术还是品德。你走了对患者来说绝对是一个损失。可你水土不服啊,在中国当医生美国那一套根本不适用。在中国治病,不要你把病治的多么好,关键你要把患者治的没意见。”
“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去了。你看看北方糖尿病医院的胡丘伦,病人被他治的快死了,还对他感恩戴德,他除了不会治病,在其他方面都是医生学习的楷模。”
曾宪雨听了有点难受。
富主任说:“你对他可能不屑于顾,但事实是残酷的。人家活的很滋润,你却走了。森林的法则从来都是只讲输赢,不论对错。你看看这些年咱们医院这些年被打被骂的,引起医疗纠纷的,都是那些水平低的吗?恰恰相反,他们大部分水平挺高,但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书呆子气太浓。你别不爱听,这是事实。不要以为当医生技术好就行了,那些技术好但不擅于处事的更危险。现在是艺高也不能胆大,现在的医疗环境不允许医生去冒险。不要以为你没有责任别人就不会跟你闹,现在赔钱的往往不是医疗事故。中国的医疗体制在根子上都是歪的,所以出现了种种让人无可奈何的怪现象。我们只能去适应这个环境,想改变它的你不是第一个,最后不都是被撞的头破血流?”
曾宪雨若有所思。
富主任说:“早就想和你谈一谈,但让你来适应现在的环境你会更难受,一想到这,就算了吧,还是留几个干净的吧。你现在走正是时候,你就看着吧,医院的风暴会一场接一场的来,十年之内医生不会有好日子过。风暴席卷的往往不是坏人,而是生命力不强的人,是认不清形式的人,是不肯低头的人。咱们国家的运动也不少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坏人整好人吧。你不觉得现在的形势和五七年反右派差不多吗?看看当年被打成右派的都是什么人?情况越是混乱,人们就越容易失去理智,好人就越容易遭殃,坏人就越是如鱼得水。泌外科的李冰那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人,早晨查房的时候病人突然呕吐,他下意识的用手把呕吐物接住,把家属看的目瞪口呆,可还不是被一个久治不愈的病人用锤子砸到脑袋上?反观胡丘伦,胡院长,狗屎一样的人,人家却摇身一变成了全市医德医风整顿专家组成员!”
曾宪雨苦笑了一下,说:“真是脱裤子嫖娼,提裤子扫黄。我承认我水土不服,你们倒是水土很服,钱也挣了不少,可我想问问你们活的很快活吗?每天象老黄牛一样干活,还经常被医疗纠纷搞的焦头滥额,就是挣下一坐金山又能怎么样呢?看着那些拉回家等死的病人心里就没有一丝内疚?现在的医生就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还有一点做人的尊严吗?现在的医疗行业很混乱,环境很险恶,天太冷,夜太黑,可越是混乱就越是大变在即!黑夜过后是光明,这是万古不变之理,只可惜我没等到那一天。”
十二(9)
病房里传来了悠扬的小提琴声,陈言寻声而去,是江雨亭。一曲结束之后,陈言推门进去,“你拉的真好听,什么曲子这么熟悉?”
“谢谢,这是《丁香花》,谢谢你上次给我讲的故事。”
“你能高兴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你说的对,人只要活一天,就要尽可能的高兴一天。要不是得了这病,我现在还在演出呢,我是我们学校乐团的主小提琴手。”
“你好了以后可以继续拉小提琴。”
江雨亭淡淡一笑,“陈大夫,明天我想请天假。”
“干什么?”
“明天学校有场演出,刚才我给我老师打了电话,他答应我为我加一个节目,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登上舞台了”江雨亭低下了头。
陈言不敢答应,但又实在无法拒绝。
江雨亭看出了陈言的心思,说道:“你放心,有什么事我会自己负责的,我给你写请假条。”
陈言辩解道:“不是这意思,你现在出去很容易感冒。”
“住了这么长时间的院,也看到了,现在医生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战战兢兢,干什么都得让患者签字,生怕过后翻脸不认帐,你们也挺难。世界上最令人悲哀的不信任莫过于医生和患者之间的不信任。假如我当时能听医生的话,不吃那该死的药,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江雨亭的眼泪滚了下来。
“我会尽全力为你争取的”说完,陈言赶紧逃出病房。
“谢谢。”
江雨亭在床上坐了很久,她拿出了纸笔。
爸爸妈妈:
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漫山遍野的丁香花,好美。山坡下有一间小屋,我想那大概就是我的归宿吧。不要为我悲伤,所有的缺憾都会在这里得到弥补。有丁香花做伴,我不会孤独。
妈妈的白发多了,爸爸的皱纹深了,我知道这半年来你们是在经受怎样的煎熬!每一次化疗的“低点”对我来说都是闯鬼门关,高烧不退,严重的贫血使我神志恍惚,你们总是拉着我的手一坐一宿。为了给我治病,家里好多东西都卖了,大概也就剩一座房子了,爸爸妈妈,那可是你们后半生的依靠啊。我已经听得见生命的时钟在滴答作响,无论什么也不能阻止它向终点逼近。不要再为我做那些无为的努力了,如果你们流落街头,在另一个世界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如果我真的到了那一天,不要让我全身插满了管子,我要有尊严的离开。妈妈,到时候请你帮我把氧气拔掉!
不知道我身上的器官还有没有用,听说眼角膜有用,如果有人需要,就送给他吧,生命是不是因此而延续呢?
还有,替我谢谢江医生,陈医生和护士小姐们,这些天他们给了我很大安慰,人没有比在这个时候更需要安慰的了。也许有些地方不是太让人满意,但在现在的医疗环境下要做到满意也太难了。一句“谢谢”也许能让医患之间多一些理解,少一些误会,也许能少一些象我这样的悲剧。
如果我的生命可以延续,我会投入到公益活动中去,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爸爸妈妈,去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吧,这样你们或许能找到心灵的寄托。
希望爸爸妈妈早日度过难关。
十二(9)
早晨一来,陈言感觉出事了,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保安,主任坐在那儿打瞌睡,看来熬了半宿了。
陈言悄悄的问石雷,“怎么了?”
石累昨天晚上夜班,说道:“李敢昨天死了,由于没开死亡证,家属拒绝运走尸体。”
陈言问:“怎么不开呀?”
石雷说:“晚上死人不都是白天开死亡证吗?再说啦,他还欠着二十多万呢,上面不发话,谁敢开?”
陈言说:“主任不是来了吗,他还做不了主?”
石雷说:“大哥,这可是二十多万,别说他了,昨天晚上给医务科长打电话,他也说现在不能开,这事只有院长发话。看着吧,白天他们家还要来闹。”
陈言说:“闹吧,现在医院成了角斗场了。”
交完班,大家刚坐好,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吵闹声,“在哪呢,在哪呢?”声音越来越近。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石雷把头探出门看了一下,“过来了,过来了”。其实大家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门被踢开了,有十几个人,虽然赤手空拳,但还是杀气腾腾。“都他妈的在这干什么呢?那边人都死了一宿了,你们还有没点医德?”一个胖子说道。
富主任说:“我们这不是正在商量吗?”
胖子说:“商量个屁呀,干净麻利的把单子给老子开了,不然老子把你们医院给砸了。”
富主任说:“这事我们要请示院长。”
胖子边向主任走过来边说:“告诉我你们那个狗屁院长在哪,我去找他。我要当面问问他你们这是一个什么狗屁医院,花了老子几十万,人还给治死了,还不给开死亡证明,你们是管杀不管埋呀。”
没人再理他。
那胖子说:“怎么不说话了,告诉你们老子已经请了记者了,好好的给你们暴暴光,让人们都知道你们是个杀人医院,免得再去害人。再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到时候还不解决,老子就到你们大门口拉大横幅去。”
说完十几个人就都走了,最后出去的临出门还不忘把椅子给踢上一脚。
瘟神终于走了,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
“大家干活吧”说完富主任就回他办公室了。
“真吓人啦”,丁铃感叹道。
李刚说:“这算什么,真正的大场面你们没见过。有一次神经科死了个人,一下子来了几百个人,把科主任堵在办公室二十多个小时,要他把主治医生交出来,把他八楼上丢下去。在医院到处贴标语,尸体停在大门口。见什么砸什么,神经科,医务科,院长办公室都给砸了。就是不砸食堂,一到吃饭的时间,就跑到食堂把给病人准备的饭菜给抢了。”
“没人管?”
水王说:“人家说医疗纠纷,协商解决。”
时钟渐渐逼近两小时的最后期限,大家的心又旋了起来。
五分钟过去了,没动劲。
十分钟过去了,仍然没动劲。
半个小时了,大家实在受不了了,就派石雷去侦察。
很快石雷回来了,向大家宣布“警报解除,院里已经答应给他们开证明了。”
大家拍手相贺,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了。十二(10)
晚上水嫂说:“你们医院是不是又出纠纷了?”
水王说:“消息够灵敏的。”
水嫂说:“上午有人给我们打电话,现在医院的纠纷怎么这么多啊?”
水王说:“什么纠纷?那叫无理取闹。”
水嫂说:“明白了,现在纠纷多跟你们的态度是有关系的,不管他们有理也好,无理也好,你们都应该有足够的耐心去处理。”
水王说:“好一个跟态度有关系,你就是给他跪下你看他跟不跟你闹?人家费了那么大劲,请了那么多人难道就是要你一个笑脸。”
水嫂说:“我是说你们态度好一点,有助于问题的解决。”
水王说:“你是没见过那阵势啊。他们少则几十人,多则几百人,杀气腾腾。见到医生后,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恨不得把你给吃了。能保住条命就不错了,还敢态度不好?”
水嫂说:“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
水王说:“你甚至可以说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因为它永远不会出现在电视镜头上。电视上的患者都是老实本分,倍受欺凌,苦大仇深的人。”
水嫂说:“可要是落得人财两空,谁又能心平气和呢?”
水王说:“所以可以理直气壮的打医生、砸医院,就算这是少数,但这种行为却有着广泛的同情者和支持者,有着深厚的社会基础。”
水嫂说:“这说明人们对现在医疗纠纷的处理程序,特别是走司法途径有着很大的疑虑。”
水王说:“现在医生对‘举证倒置’已经是深恶痛绝了,可患者并不领法院的情,认为法院做的还不够。是不是要等到患者随便说个数,法院一律照准,医院乖乖的把钱送上,那患者的疑虑就没了?”
水嫂说:“可有那么多人不愿走正当途径,你们真的就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
水王叹了口气,说道:“积重难返啦。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国家实行的是低收费,低赔偿的政策,只有那些真正鉴定为医疗事故的才能获得赔偿,而且赔偿数额的也不大。但随着维权意识的提高,人们对这种政策日益不满。因为有很多虽然不是医疗事故,但也对患者造成了伤害。比方有人做一个前列腺手术,手术后患者出现了脑梗塞,瘫了。稍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属于不可预测的并发症。赔,医院的的确确在按操作规范做,并未出错,实在冤枉;不赔,做个前列腺手术,却瘫了,患者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水嫂说:“那应该怎么做?”
十二(11)
水王说:“比较明智的做法是建立医疗责任保险,象这样的纠纷完全可以通过这样的保险来解决。美国医生没有责任保险不敢开业,而他们的医患关系要比中国和谐的多。现在干什么没保险?坐飞机有保险,坐火车有保险,邮寄个包裹也有保险,难道医生看病比它们的风险小?偏偏‘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医生没有保险!要知道即使在医生操作完全正确的情况下,也会出现人们不想看到的结果。有了保险对医患双方都是件好事,患者要想获得高额的赔偿,就象坐飞机一样多买保险,再也不用旷日持久的打官司,也为医生解除了后顾之忧。”
水嫂说:“那为什么不这样做?”
水王说:“据我所知,现在还没有哪个保险公司推出医疗责任保险这个险种。我想并不是保险公司有钱不愿意赚,而是风险太大,不可预测的东西太多,很多不需要赔的也赔了。如果真象患者说的那样他们很难赢得官司,那保险公司还不早就趋之若骛了?”
水嫂说:“买保险你们不也一样要花钱吗,这笔钱给患者也是给,给保险公司也是给,多了保险公司不就多了一些人来分这杯羹吗?”
水王说:“这差别大了去了。有了保险,医生就有了安全感。有了这种‘感’,医生就可以全身心投入到治疗中去。当然买保险也会使医疗费有所上升,但这种上升是可以控制的,是可以通过协商来解决。而它带来的收益是巨大的,可以避免医生拉大网式的开检查。但是没有了保险,对于医疗行业??这个最不精确,最难以控制,最难以预测的行业,是灾难性的。它的直接后果就是医疗费如同脱僵的野马,迅速飙升。患者会发现他们需要做的检查越来越多,因为‘安全’成了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而安全的原则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水嫂说:“经你这么一说,让保险公司介入进来好象还有点用。”
今天水王才算领教了什么叫顽固派,费了这么半天口舌,经过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换了的却是“有点作用”,在心里说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水王的失落自然逃不出水嫂的眼睛,连忙说道:“我说嘛,平常斤斤计较的美国人怎么会让保险公司分去那么一大块蛋糕,看来医生没有保险还真不行。”
水王这才有了精神,说道:“该养的人不养,不该养的废物倒是养了一大帮。这保险公司是医患之间的润滑剂 ,有了它,医患关系会和谐很多,不再象现在这样,医院都快成角斗场了。不过你们记者喜欢这样,因为角斗场里会有源源不断的新闻,也会不断给你们提供扮演道德卫士的机会。”
面对这样的挑衅,水嫂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给予反击,“少来啊,苍蝇不叮”
“无缝的蛋”水王赶紧接过去,以争取主动,“不过你们老叮那一个蛋不烦啦,就不能来点新鲜的。总停留在骂医生这个初级阶段,跟您这省级大报的身份也有点不相符啊。你们就不能深入深入,问一问那个蛋为什么会有这条缝?”
水嫂说:“弄清了也解决不了,现阶段的主攻方向还是医德。”
TA的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