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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荣华主治医师 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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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
科室:
医学心理科
- 梦在婚姻治疗中的应用(摘自《重寻客体与重建自体》--张荣华等译)
- 作者:张荣华|发布时间:2011-10-20|浏览量:595次
雪莉和山姆,她是34岁的临床心理医生,而他则是40岁的律师,他们有两个学龄期的女儿,还有第三个女儿,但在2年前小女儿1岁时死于脑膜炎。当他们开始定期将梦带到治疗里时,我已给他们做夫妻治疗近6个月了,每周2次。我并没有要求他们这样做,但雪莉在她自己个人心理治疗的临床训练之后便一直定期地记录她的梦。她对山姆的梦也感兴趣,有次雪莉让山姆讲个上星期做的梦。上海市中山医院医学心理科张荣华
山姆并不想谈论他的梦。在上一次婚姻中,他梦到婚姻死亡了,然后就真的发生了。他担心梦真的具有预测功能。雪莉报告了山姆的梦。
这是个噩梦。山姆在他新墨西哥州的住宅里,但是跟我和女儿在一起。房子正处于火海之中。他讲了更多的细节。他唯一能寄予希望的是自动喷水灭火系统,这系统无法保全房子,但他有预感可以救我们。
山姆和雪莉对此梦均有联想:特别的房子,在其中他们的关系变得不愉快;雪莉喜欢的房子,但为了搬去和山姆在一起不得不离开;他们第一天搬进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时,山姆第一次对雪莉不那么友善;这个梦1年前的一个周末,在假期的这个周末里雪莉感觉尤其受到忽视;而山姆对梦里住宅的记忆是当他父亲喝醉时会大发雷霆,有时还会打山姆和他兄弟。对梦进行工作涉及到他们目前所住房子的状态,这是对他俩都不舒服的妥协方案,因而跟他们在婚姻里感受到威胁的方式有关。
当他们对此梦进行工作时,我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慢性僵局才刚刚冒出来一点点。我能够看到他们彼此忽视和虐待中的投射性认同,这体现在他们都害怕他们的婚姻会像处于被烧为平地危险之中的房子。
山姆和雪莉婚姻目前的困难不像克莱夫和莉拉一样是由于丈夫或妻子内省力的缺乏。他们两个都很有心理学头脑??也许还过度了,但是彼此之间的距离感和缺乏理解仍一直持续着。
下面这一系列的梦出现于上面这个梦2个月之后的一个星期一。山姆说:
我的梦发生在房子后面荒山边的一块地上,我常常一个人去那里待着。这地方对我来说很重要。这梦很滑稽。我正在被埋葬,还有另外一个有过抑郁发作的人也在被埋。我的葬礼是个闹剧。我也能意识到我在观察这个梦以及意识到它不是真的。墓穴不够深,我的右腿总是搁到外面来。接下来出现的场景是:跟一个女人的大量性抚摸??一位律师合伙人的女儿,非常挑逗的年轻女性。我跟她混在一起。
梦的工作涉及到山姆的死亡感及其身份的分裂。他是这个埋葬他自身一部分葬礼的活生生、但却是被动的观察者,这部分的他渴望一个旧的、舒适的地方。梦从墓地到床上,到性渴望,其中混杂着山姆自身混乱的身份。梦的大多数工作集中在山姆身上,而雪莉则偶尔会评论几句。
在星期四的下次治疗中,雪莉要山姆给我讲述前一天晚上的梦。
山姆说,“它跟我自己那个葬礼的梦是配对的。雪莉死了。不,她是被杀死的。梦一开始时我就目睹了她被杀。”
雪莉问,“你只记得这个死亡场景吗?”
“下面还有很多呢,”山姆继续说道。
有个非常危险的男人。一开始他先杀了另外一个女人。接着我目睹了他用剑杀死雪莉。我去了一个修道院或宗教场所,那里放置着你的尸体。我能够看到遗骸。它是具尸体,但却很小??事实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用一条白布盖着。
当山姆继续讲述时,我想到他们那两年前死去的婴儿,对于这个婴儿的丧失他们仅仅部分地哀伤。我突然看见婴儿的图像像干枯的遗骸般位于他们之间。他们还没有处理这个丧失,尽管他们第一次来见我时雪莉就已经对这个进行强调了。
山姆继续说,“我心烦意乱,试图想跟那里的人谈论它,但是没人想谈论雪莉或发生过的一切。我无法跟他们交流说我也是那个杀死她的人。我就像在星期天晚上梦里的那样又被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正在被埋葬,另外一部分则是旁观者。”他身体前倾,用手捂住脸。“我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你现在所讲的有什么让你这么心烦意乱的呢?”
“我看见艾米莉亚(Amelia)了,我们的宝宝。它是如此之小,以至于遗骸都看不见什么。这个梦比什么都更清楚地告诉我我伤雪莉有多深。当我从那个恐怖的半夜醒来时,我还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我就是那个伤害雪莉的危险人物!我对于艾米莉亚的联想也让人心烦意乱的。”
“你对山姆的梦有什么想法吗?”我问雪莉。
“我记得一些山姆忘记的事情。当山姆告诉我这个梦时,梦刚开始是我们沿着仓库的楼梯在走,我感觉特别危险。我想他跟我一起走,一起离开,但是他仍继续走。然后就发生了后来的梦。所以在他的梦里我感觉处于危险之中,他拒绝帮助我,结果我就死了。这是我这些天的感觉。因此自从他今天早上告诉我这个梦之后,我就一直觉得很难受,他的梦表达了我的感觉。我确实觉得像那个死人,感觉正被山姆杀死。但是新奇的是他将此梦描述成那个自己葬礼梦的配对。我觉得他那种死亡的感觉正是让我感到死亡的部分原因。”她停顿了一下。“顺便说下,我也有个梦。”
我说,“你俩在这个关系中都感觉到死亡。你们常常谈到彼此是如何感受到对方威胁的,但是这个梦有助于我们去理解。山姆的这些梦以及你的反应说明了山姆内心的丧失和死亡感是如何让雪莉感到被杀死的。”
我仍在将这些死亡的感觉联系到他们对于那死去婴儿的死亡感觉,一个依然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未哀伤客体。尽管我在治疗中几乎能感觉到这个死去的婴儿似乎就寄居在我体内,对于我的联想我却什么也没说。尽管从此图像中我感觉到有一种沉重的悲伤感似乎已进入我体内,但我宁愿去承受它,而不是将其掷还给他们,如果我太快提及我的联想的话,我会这么感觉的。既然雪莉已宣布准备在山姆梦之后报告一个她自己的梦,这一系列的梦可能会提供一个共同工作以及共享脆弱的新机会。当我在听时,我与这个死去的婴儿坐在一起。
“你的梦是什么,雪莉?”我问道。
“我醒来时自己名字正被拼错。我名字变成了Ceryl Anika。”
“听起来像是匈牙利文或捷克文,”山姆说。
她继续说道。
我在一为表彰艺术家而举行的礼拜仪式中。我也是个艺术家。一个著名的女艺术家也在那里。我的艺术正获得表彰:礼拜仪式的艺术专家组喜欢挂毯。我对此记忆深刻,一个十字架位于颜色和质地属于中世纪的挂毯和夏卡尔之窗之间。有许多艺术家的个人简历,我的个人简历也被我的父母交上去了。上面的信息都是不对的。简历里附有张照片,但是没人能告诉我谁拿走了这张照片。仪式结束时,一个神父正在告诉所有人说我们一定要敢于成为自己所梦想的人。但他无法用言语传达,人们正不耐烦地离开。山姆现在也在那里,我正聆听着。接着只剩下我一个人愿意听。然后神父也离开了。我妈妈向我走来??我喜欢这个,唱完他们一直在唱的歌。她想让我知道的诗是“一个垂死的人定能选择他们自己的死亡。”然后我就醒了。
山姆很快就插嘴了。“我想指出的是我待得比谁都长,不是吗?”
雪莉问,“你想要获得表扬吗?”
“正是,”山姆说。
“你对这个梦有什么想法吗?”我问雪莉。
“这是我能记得的最生动的梦之一,”她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个艺术家所提供的作品能获得他人的认可。我正欣赏但却嫉妒这个著名的艺术家,但是我自己也有值得认可的东西。但是我的身份被搞混掉了。那个艺术家得到全世界的公认,而我父母却居然连我的名字或个人简历都没写对。这是在一个神圣之地的场合设置,神父正在努力地传达信息,其它人却都没注意到。但是我仍熬到最后。”
“好的方面是山姆在那里并待着,因为他还没在我梦里出现过一会儿,但他还是提早在结束前离开了。我妈妈讲完了我留下来要听的信息,是关于死亡的。听起来就像是短篇小说里出人意料的结局。我还没有看到走到那一步的梦。我能看到宗教场景,我自己身份的混乱,以及死亡??但我受到阻碍。”
我说,“你们俩都创造了一系列的梦,生动的挂毯,像一夏卡尔之窗可以让一些光线照进教堂的地下室。这些场景互相交织??感觉受到你们父母以及彼此之间的忽视和虐待,你们身份的混乱,对死亡的共同害怕同时已经感觉死亡了。场景的重叠很重要。”
山姆说,“在雪莉的梦里,我能看到她对身份和信仰的寻找。她的父母是部分让她烦恼的原因。他们在一些相当关键的时刻让她失望,就像雪莉对我的感觉一样。这个故事提醒了我他们对她说过很多次的‘这样或那样去做。’”
我说,“雪莉,你的父母不知道你是谁。他们把你的名字拼错了。这些日子你觉得是山姆无法理解你,不知道你是谁。你可能也是个外国人。”
山姆补充道,“我们说过雪莉很多年来努力让她自己成为父母所想要的那种人。我不想成为一个父母般的角色。如果你所做的一部分是将这个角色放到我身上来,按我的想法来定义你自己,我并不想那么做。”
我说,“在一定程度上你感受到让雪莉的个性屈从于你的愿望方面的指责,但我认为你们两个困住的地方不仅仅在这里,同时还有死亡这个概念。我一直在想你们那死去的孩子。艾米莉亚依然留存在你们心中,活在她的死亡之中,在召唤着你们。那在你的死亡诱惑之梦中得到呈现,山姆,被一个女儿勾引入坟墓。同时,这就是在死亡之梦中令你惊讶的结局,雪莉。这就是为艾米利亚举行死亡仪式的教堂,一种你们从未有过的承认艾米利亚死亡的仪式。神父和你母亲正努力帮助你让艾米利亚死去,而这可能会让你活下来。你们都还无法通过丧失这一关,你们两个都觉得对方试图从自己处夺去对死去婴儿的爱和奉献,强迫自己过着与你们那死去女儿有密切联系的生活。”
雪莉开始低声哭泣,无声地掩面而泣,使人想起山姆早些也绝望地捂住他的脸。山姆挪动身体紧靠雪莉,抱住了她。
他们的哀伤开始了。我注意到我已不再感觉到那死去的婴儿在我体内了。我能足够温柔地将婴儿传回给他们以便他们能抱住这死去的婴儿,看着她,抚摸她,感觉她的丧失,然后最终放手让她走,而不是觉得她一直埋葬在他们自己心中呢?
接下来几周里,没有再刻意地提及这丧失的婴儿,山姆和雪莉找到了回应彼此以及与我的评论进行工作的新能力。在我看来,很清楚地他们已最终开始真正埋葬他们那失去的婴儿,拿回那些他们寄存在婴儿体内的自己失去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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