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试验两周年记
- 作者:赵玉明|发布时间:2011-12-30|浏览量:2890次
又到1月10日了,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2010年1月10日,我开始了我的《自体成纤维细胞移植》的第一个临床试验,也就是在那一天,由我的助手为我本人切取皮肤,开始中国第一个自体成纤维细胞移植充填面部凹陷的临床病例。
我十分清楚的记得,麻药注入我左耳后皮肤剧烈的撕裂痛,而后是无感觉的刀、剪碰撞的声音,丝线穿过皮肤的拉拽的感觉。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操作,而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种感觉。即使当时躺在手术台上时,我都在问自己,这项研究真的有临床效果吗?我这样做值得吗?然而,另外一种声音,在鼓舞着我:要坚信自己的基础研究成果;每一张图片、每一个数据,难道你自己都不清楚其来龙去脉吗?十二年的等待、思索、再等待、再思索,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北京301医院整形修复科赵玉明
到今年,应该是14个年头了。1998年,当还是一个跨入整形外科领域的初生牛犊时,我还记得当初选题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曲折。而今天,我也已经成为一名硕导。日月的变换,我还想回到当年我求学的时光,每天、每个节假日,快乐的奔走在整形医院、协和基础所和图书馆之间。我是多么的快乐、单纯和充实;而现在我开始回忆过去,我是否已经变老?
还是谈试验吧。谈什么呢?我真的一下子想不起来。谈谈最危险的事吧!那次我差一点把手伸进液氮中,把整只手冻掉的危险。哦,这个可以讲一讲。那次我在冻存一位袁**的细胞时,不小心将冻存支架里的小抽屉打翻了,所有冻存的细胞洒落在液氮罐里。我当时心切想用手伸到液氮里要把细胞捞出来。就在我把手伸到液氮罐颈管部分即将接触到液氮时,一种多年科研训练的本能,手停住了,因为那是-186℃液氮。我的手可能就完了。直到现在,我还有点后怕。大家看过731电影吧,就是手一旦进入液氮中再拿出来,用锤子一敲,皮肤和肉就会一块块掉下来,是不是很恐怖?
最绝望的事发生在2010年发生舟曲泥石流的时候。组织准备让我上甘肃去,而那是我的实验刚刚开始,4-5个人的细胞刚刚培养出来。而作为军人,又不能不去。整个试验,是由我一个人完成的,没人帮我接替我走后的工作,怎么办?我记得很清楚,我连夜处理那些人的细胞。我是含着泪把那些细胞处理完的。我在为我哭泣吗?在为那些细胞哭泣吗?我不知道,我在抱怨整个世界,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丝光明?十几年的准备,可能就此终止,我如何向那些取皮的患者交待?当我凌晨2点从实验室返回家路过操场时,我在操场上转了很久很久。我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挺住…….。上帝照顾我,第二批医疗队员没有派上去,得以试验进行下去。
最冒险的事,是今年开始的治疗瘢痕疙瘩的研究。我是世界上第一个将自体成纤维细胞移植用于瘢痕疙瘩的学者。而我开展这项研究,没有基础研究试验;没有经费;没有临床试验批文。换句话说,如果我整个的推导理论是错误的,任何一个试验参与者告我的话,我都必然被301医院开除,并且会被吊销医疗执照,也就是我的职业生涯结束了。我不想再谈我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现在我可以很安然了,全年21例瘢痕疙瘩患者都初步显示了良好临床效果。现在其中2例患者要求再次取皮,继续治疗瘢痕疙瘩(因为其范围太广了,细胞不够)。每个患者都不是傻子,没有效果能继续要求治疗吗?时至今日,你们可以查到Fibrocellscience公司上关于自体成纤维细胞移植治疗面部凹陷,都提到:瘢痕疙瘩患者是禁忌证。难道我还不够冒险吗?我建立自己一套瘢痕疙瘩的理论和治疗方法,完全颠覆了现有瘢痕疙瘩的治疗理论。我创造了一项世界第一,尽管还不被业内人士承认和认可。我特别想让看到这篇文章的人,推荐某位叫*舟子的人来打假,看我到底是不是在自吹自擂。
整形外科也简单,患者照片一看就明白。后面我会让大家看到照片。我都保留着14年前做基础研究的石蜡块,不行再看看14年前的研究是不是作假。
同一个自体成纤维细胞移植技术平台,我可以运用的想让凹陷的地方鼓起来就鼓起来;想让鼓起来的地方平下去就平下去,是不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如果我手头没有临床病例的照片,我也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然而,我的确做到了。
好了,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时常会回忆在过去两年的试验中点点滴滴,那种担心、紧张和寝食不安。我的整个事业与小小的成纤维细胞联系起来。我透过显微镜可以细胞在那里朝我笑,哭;朝我撇嘴的样子。我常常闭着眼,就能感觉到孵箱中的细胞再和我说话。
“求求你,细胞你快点长出吧!”
“偏不,气死你。”
或许我的努力感动了上天,我总能够在实验中遇到挫折的时候,峰回路转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一次次的挫折,一次次的改进,使我的研究在一点点的成熟起来。我在享受着这种快乐和痛苦。
我应该感谢那些参与实验的患者。正是他们对我的信任,才是我的实验能够顺利开展下去。
感谢那位内蒙古的小伙子,你已经和你石家庄的女孩成家了吧!由于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给你造成了第二次取皮的痛苦。
感谢那位在济南工作的湖北大哥。正是由于你的付出,所有乘夜里火车赶来的患者,我都让他们洗完澡后再取皮,从而提高了成功率。
感谢那位大连严重痤疮的女孩,正是由于你细胞培养的失败,我开始考虑支原体是否也是痤疮的一个重要原因。
真的非常感谢。
我还要感谢美国的Fibrocell公司。正是由于你们通过了FDA的批准,所以我才能有信心一路走下去。中国的学者都是崇洋媚外的。当我在过去的13年里默默的坚守时,同行的各种讽刺、挖苦,嘲笑,我每天都在面对着。我争辩过、讨论过,没人听你的研究,都认为我在做一件愚蠢至极的事。而当你们公司通过了FDA的批准,这些人开始说:“赵玉明,你开始挣大钱了。”我只能淡然一笑。
十四年了,一个人独自前行,没有支持,没有同行者。有时候,我也怀疑我怎么能够坚持下来。在这是十四年中,我学会了坚忍、静默,学会了孤芳自赏。我已经没有了年少时的张牙舞爪,我学会了静寂的绽放我的美丽。十四年前,我对同学说:我想做中国的成纤维细胞移植之父;今天,我想说:我正在成为中国的成纤维细胞移植之父;10年后,我希望我能够说:我已经成为中国的成纤维细胞移植之父。我能做到吗?我在问自己。
两年了,我已经不再阅读本专业的文章,已经不再学习英文。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每天在想,我应该为成纤维细胞再做点什么事,再开发出什么应用。作为一名学者,我是有罪的,由于条件的限制,我无法将成纤维细胞移植的美丽完全展现给大家。很多的设想只能在我的脑海中。
为了这项研究,我从八大处整形外科医院到了北京协和医院;又从北京协和医院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301医院);期间我还去过厦门王永庆的长庚医院应聘过。我难道还要寻找……
我不知道!
上帝会睁开双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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